著者：刘尚希 主编

                       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基于扩大内需的改革，要顺应四大趋势

近日，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发布了《财政蓝皮书：中国财政政策报告（2023）》。

对标培育内需体系、扩大内需战略，应该如何进行改革，这是一个重大问题，也是一个常说常新的话题。这些年，我国不断推进改革开放，在不同时期的改革有不同的目标、不同的任务、不同的实施路径。从理论上看，改革是一个与时俱进的概念。当前，怎么深化对改革的认识，关键是要把握当前的大趋势。

我们目前面临四大趋势：一是数字化，二是低碳绿化，三是金融化，四是城镇化。前两大趋势是全球性的，要求我们顺应数字革命趋势，抓住数字革命的历史机遇，占领数字经济发展的制高点。数据将是未来价值创造的主要来源，新一代人工智能将是技术经济的新底座和经济金融生态的新起点。这与供给创新，从而创造新的需求直接相关。低碳绿化则会从底层改变企业资产负债表的估值，也会改变对财富的估值，这个影响是颠覆性的。当前，世界各国都在从气候变化的角度测试各种风险压力，尤其是金融风险的压力。对金融来说，高碳行业的贷款带来了更多的风险。对企业投资来说，低碳绿化意味着有了新的方向和标准。

后两个趋势国际上发达经济体基本已完成，但我国还在进行之中。一个经济体的发达程度是与金融化程度紧密关联的。货币不仅仅是财富的符号和度量财富的尺度，同时还具有储值功能，使其本身也成了一种财富。过去对财富的认识是基于使用价值的、实体的概念，看得见摸得着，但现在的财富是基于价值的、虚拟化的概念，更多地表现为各种金融资产，呈现为市场的公允价值，其估值会不断调整变化，这与我们提到的内需紧密相关。财富价值波动时，内需也会随之波动。另外，我国的城镇化也还未完成。城镇化与农民的美好生活愿景直接相关，与农民收入内在相关。上述“四化”为当前及今后的改革提出了新的目标任务，也需要我们重新思考改革的内涵。

什么是改革？这需要新认识。现在面临着新的大趋势，不改革就会落后，就会在世界上被边缘化。放在更长历史跨度认识这个问题，当前的社会是快速发展的社会。农业社会千年一变，工业社会百年一变。现在数字社会十年一变，例如人工智能向通用人工智能的跃迁（如ChatGPT）等，再过十年可能不仅会替代很多工作岗位，还会导致整个生产生活方式发生根本性变化。工业革命之后的数字革命，是整个人类文明的一次巨大革命，对人类的影响远超工业革命，对它的认识不能基于工业社会的逻辑去思考。这意味着过去农业社会、工业社会构建的规则正加速失效，在过去“慢社会”时代我们可以慢慢来，构建的社会规则，包括法律、制度、文件，也包括隐性的观念、道德、规矩等，有效期比较长，可以慢慢改变。但到了“快社会”，缓慢的规则变迁很可能跟不上时代变迁，这就是为什么社会学家说人类文明的发展已经步入了一个风险社会时期。这意味着改革的步伐只有跟上风险的步伐，才能防范化解重大风险，避免颠覆性危机的爆发。

脱离大趋势谈扩大内需只是短期的政策。扩大长期内需，不是静态、孤立的概念。深化改革，扩大内需，从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二十大报告，到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都在反复强调，扩大内需要将发展战略和结构性改革、创新驱动战略结合起来。怎么结合？我认为结构性改革的重心是城乡二元体制改革，创新驱动战略的核心是体制机制创新。从国家现代化的视角来看，过去的改革是基于要“吃饱饭”的认识；而现在的改革不仅仅是“吃饱饭”，而且要“吃好饭”，通过制度创新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平等的发展。这就是说，我们要基于“人”的发展来深度思考当前及今后的改革创新，即从物本逻辑转向人本逻辑。